把北上廣的網(wǎng)紅店「搬」進小縣城,能吃得開嗎?

后浪研究所
2022.09.07
縣城人,說不定比大城市更懂享受生活。

文: SLOW、許嘉婧

來源:后浪研究所(ID:youth36kr)


ins風、日式風、工業(yè)風,精致的店面裝修,搭配門口的長隊和拍照打卡的年輕人……近幾年,這些在一線城市隨處可見的網(wǎng)紅店,從小縣城的街道上冒出來了。


刷刷抖音小紅書,經(jīng)常有這樣的探店分享——沒想到在我們這種十八線小縣城也有了網(wǎng)紅店。因為,從大城市返回家鄉(xiāng)的年輕人,正在把網(wǎng)紅店“搬”進縣城。

如今,大城市的網(wǎng)紅店已經(jīng)卷得風格迥異,瓜分市場。但在大品牌與連鎖店尚未滲透的下沉市場,是不是還有更大的蛋糕值得深挖?
一位年輕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告訴我們:“北上廣有,但我們這里沒有的東西,就是縣城最受歡迎的?!?/strong>

「后浪研究所」找到了3位從大城市吸取網(wǎng)紅店經(jīng)驗,回縣城創(chuàng)業(yè)的年輕人。有人在步行街附近開了風格迥異的輕食料理店,看到了下沉市場對生活品質(zhì)的高要求;有人在本縣開了唯一一家酒吧,開業(yè)第一天就賣光了庫存;也有人駐扎縣城,開了十年精品咖啡館,持續(xù)不斷地向大城市取經(jīng)。


這幾位創(chuàng)業(yè)者都觀察到,小紅書和抖音逐漸抹平了縣城與北上廣消費者的品味差異,小縣城的顧客也緊緊追趕著潮流生活方式,熱衷于種草和打卡。


但縣城生意也沒有想象中好做。他們也發(fā)現(xiàn),不管是酒吧、咖啡館或是料理店,縣城的消費者不愛高端和專業(yè),而是追求一個有人情味、又能凸顯生活品質(zhì)的場域。


以下是他們的自述。


01
縣城獨有的“審美紅利”,
助我撬走了愛吃肯德基和必勝客的人


在北京生活了10多年之后,我回到浙江慈溪縣開了一家輕食料理店。
那還是2018年,北京街頭開始流行沙拉店,我自己也很喜歡吃搖滾沙拉。輕食健康餐是一陣風口,當時全國許多小城市都出現(xiàn)了沙拉連鎖店。


慈溪離上海、杭州都很近,每到節(jié)假日,很多人都要到大城市去享受一番,生活方式深受大城市影響。我就想,在縣城開一家沙拉店是個機會。


我過去沒有餐飲工作經(jīng)驗,沙拉制作又相對簡單,學習成本低,花了不到3個月,我就開張了,結(jié)果走了不少彎路。


最大的問題就是選址。我把店開在了一個高大上的富人區(qū)旁邊,想吸引一些對生活品質(zhì)有追求的人。但這個區(qū)域人流量很有限,后來我才慢慢意識到,餐飲只有面向大眾才能活下來。

第二是季節(jié)性問題。我們店是春天開的,營收尚可,但一到冬天,沙拉的銷量就非常慘淡。


我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。在縣城,輕食是不是個偽概念呢?除非是對身材特別苛刻的人,否則誰會一天到晚吃沙拉?而這部分人在縣城又很少,我的顧客究竟應該是哪些人?


我進而觀察到,肯德基、必勝客和豪客來牛排這種連鎖餐廳,在小城是長盛不衰的。西餐連鎖店曾是大家的童年記憶,是每次考了高分才能去吃的奢侈餐廳。但是現(xiàn)在,他們變得唾手可得,年輕人會對他們的產(chǎn)品和場景不滿意。而另一些傳統(tǒng)的西餐廳又太過正式,年輕人會感到拘謹,缺乏溫度。


就這樣,我看到了市場留給我們這些小個體戶的一點縫隙——創(chuàng)造一個有創(chuàng)意、審美,營造舒適的空間,在快餐之上增加社交屬性,這是我們的核心優(yōu)勢。

于是,我丟掉了輕食店的標簽,花70萬成本新開了一家融合料理店,或者叫無國界料理。這次選址在縣城最熱鬧的步行街水門路旁邊,這里總有年輕人來散步。


店面裝修


我在菜品中加入西餐主食,也有中餐、日料,并把菜單分成春夏秋冬。除了牛排、烤雞、意面等固定菜單,其他食物都會隨著季節(jié)調(diào)整,店里的裝飾也能讓顧客感受到季節(jié)更替。


店內(nèi)餐品


無國界料理是小城市獨有的機會。在大城市,你很少見到一個餐廳把菜品做得很雜。因為消費者有很多選擇,想吃日料就能吃到很專業(yè)的日料店。餐飲店也變得很“卷”,領(lǐng)域不斷細分,要做得足夠?qū)I(yè)才有機會。


但在小縣城就不一樣,大家的口味沒那么挑剔,更多需要的是一個社交空間,家人朋友聚在一起吃吃飯、聊聊天,享受一下生活。如果你非要走得特別垂直,反而不吃香。


于是,物熹小食開張了,就像“平地驚雷”,在這個小城引起了轟動。每個月營業(yè)額40萬,大概過了5個月,我回本了。


大家首先是“看臉的”,我們小店走小清新日式風。一走進來,原木色的桌椅,有鮮花、綠植和書籍、輕音樂,胡桃木的吊燈,十分溫馨。



我發(fā)現(xiàn)這也是一個縣城獨有的“審美紅利”。同一時期,幾乎每個城市都冒出了一些類似風格的溫馨小店。消費者是對美有需求的。2018年左右,大城市開始流行“網(wǎng)紅店”,只要裝修漂亮,大家都會一窩蜂去打卡拍照。


物熹小食也是這樣,前期,我?guī)缀鯖]有做任何宣傳,基本是自帶流量。在縣城新鮮的東西很少,稍有個裝修有創(chuàng)意的店就會有人來圍觀。


最火爆的時候,我們一天大概接待400多客戶,40多張桌子要翻臺5次左右。很多年輕人來網(wǎng)紅店打卡,他們吃飯一小時、拍照三小時,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我們營銷了,店的知名度就起來了。


但他們的心也很難抓住。現(xiàn)在留下來的都是一些“熟客”,主要是女性和家庭客群。每到周末,就有媽媽帶著小朋友來店里,或者年輕的閨蜜約在這里聚餐。這些顧客都是曾經(jīng)愛吃必勝客和肯德基的人。


在大城市,餐飲店面對的消費者是流動的、變化的。但小城市不同,人是不變的。所以,小店就必須自己不斷變化,每天給顧客新鮮感,才能留住顧客。
我也慢慢發(fā)現(xiàn),物熹不能滿足那些強調(diào)儀式感的客戶的需求了,她們提著蛋糕盛裝出席,但是旁邊的顧客都穿著拖鞋睡衣,就會很尷尬。
所以,在2019年的時候,我在物熹小食同一條街200米的地方又開了一家oma酒吧,“日咖夜酒”。



雖然兩家店的品類是差不多的,但是oma的客單價大概是150,是物熹的兩倍。我們這個小城算是藏富于民,有一些小工廠,GDP也是百強縣。所以,大家是有消費能力的。


oma定位的客戶群體是更時尚的年輕人,更強調(diào)儀式感和社交。如果說物熹是文藝小清新風格,oma餐酒吧就是很酷的風格,給大家提供一個解壓的空間。這兩個門店承載的態(tài)度是不一樣的。


有時候,我會把開店當做一種創(chuàng)作,它不僅僅是一個門店,它要承載一定的生活態(tài)度。如果說物熹小食是對良好的社會關(guān)系的一種祝福,祝福你成為好媽媽、好老師、好女兒。那你推開oma的門就可以忘記你是誰的媽媽、老師和任何社會身份。

oma的裝修風格偏北歐風。


后來我也發(fā)現(xiàn),縣城對物熹這種店的需求更大,再承載兩三家也沒問題。但是像oma這種定位的店,一個縣城只能有一家。我們這里年輕人不算多,很多人去了大城市就不愿意回來了。


現(xiàn)在,我們的團隊從最初的3個人發(fā)展到了40個人。雖然oma的客流量遠不如物熹,但是營業(yè)額反而更高,物熹平均每個月40萬左右,oma的話就在30到60萬之間。


如果說小縣城是“下沉市場”,我反而覺得下沉市場不意味著低端和粗糙。在慈溪,大家對生活品質(zhì)的追求反而更高。之前在北京工作的時候,我每天坐地鐵通勤,感覺大家都灰頭土臉的,一大早趕地鐵,晚上加了班才回家,我也只想攢一點錢,不敢亂花。


但是,在慈溪,生活比工作占比更高,更強調(diào)生活的舒適感。大家更愿意朝九晚五,春天的時候去郊游,夏天也有年輕人騎摩托車、玩滑板。所以縣城的消費者也很有品味和情調(diào),很多朋友都在用很好的設(shè)計師品牌。


小店是個能夠傳達生活態(tài)度的空間,我希望每個進來的顧客能慢下來生活,這和我們的小縣城很搭——有山有水,可能并不算多么繁華,但是四季都舒適。

02

縣城唯一的網(wǎng)紅酒吧,
承包了所有年輕人,尤其是小姐姐


我是從小在泗水縣長大的本地人,2019年左右,我觀察到,我們縣里幾乎沒有夜生活。除了飯店和KTV,年輕人們幾乎沒有別的選擇。
我不喜歡KTV,感覺太落后了,就想找一家可以安靜坐著的酒吧,喝酒、聊天、聽音樂。但想找酒吧,就得去泗水附近的臨沂和濟寧。時間久了,我就想,干脆自己開一家吧。


我第一次創(chuàng)業(yè)的想法很簡單,就是做那些其他縣干得挺好,但是我們縣沒有的東西。

我開始考察大城市的酒吧,比如日照、鄭州、南京的酒吧,自己在網(wǎng)上學酒水知識,這次創(chuàng)業(yè)純粹試水,我要把預算壓到最低,不超過30萬??h城房租很便宜,我的店面上下兩層,一共200多平,一年下來租金只要4萬多。


剛開始,我想在二樓做一些單間,如果有人想玩劇本殺或者打牌可以來二層。但是后來發(fā)現(xiàn)大家并沒有這個需求,很多人來酒吧是為了認識新朋友,來之前都會好好打扮,希望讓更多人看到,反而更喜歡一層。


酒吧剛開張,燈光還比較亮,方便大家聊天、打牌


在縣城宣傳新店,依賴熟人社會,因為我是本地的,主要靠朋友圈打響名號。縣里突然出了一個娛樂場所,在某個時間段,當?shù)厝酥灰蜷_微信朋友圈,就會被我的酒吧開業(yè)信息刷屏,這個影響力是很大的。


剛開業(yè),我們家生意特別火爆。店里13張桌子,晚上6點開到凌晨2、3點,持續(xù)爆滿,一晚上接待了60多桌,出了2000多瓶精釀啤酒,直接把倉庫賣空了,第一天的營業(yè)額就有好幾萬。后來回歸到正常情況,每天也大幾千塊。


每天營業(yè)結(jié)束后收集的空瓶子


我們是縣里唯一的酒吧,承包了所有年輕人。酒水均價都在15左右一瓶,人均消費50-60元,我的初衷就是開一個環(huán)境不錯、價格親民的酒吧。因為我也是本縣人,定價必須在我的可接受范圍內(nèi),如果我都不能接受,這個酒吧肯定不能活了。


起初我也嘗試過調(diào)雞尾酒,但很快就放棄了。


首先,縣城里的消費者沒在其他地方喝過這種酒,好喝與否也收不到任何反饋。其次,調(diào)酒很浪費時間,一杯雞尾酒最快也要15分鐘才能做完。我們當時的生意太火爆,十個店員都忙不過來。而且,調(diào)酒其實并不賺錢,洋酒的成本太高了,我這一杯長島冰茶只賣29,轟炸機是最貴的,也只要40多,都是賠錢賣的。


五六十一杯的特調(diào)酒在縣城不會有人買賬,樸素、接地氣的酒最受歡迎,高大上是沒有市場的。

縣城酒吧特色:辣子雞配啤酒、黃瓜蘸醬


很多人看到酒吧挺賺錢,縣里在2年之內(nèi)又陸續(xù)冒出了7家酒吧,大家風格都挺像,還打起了價格戰(zhàn)。慢慢地,顧客也覺得不新鮮了。我的客流量也下降了很多。尤其夏天是酒吧的淡季,很多人就選擇光膀子擼串,不會來酒吧了。


我覺得這樣不行,必須要做點改變,重回巔峰。于是2022年4月,我就重新裝修,目標是改造出一個網(wǎng)紅打卡點。

首先是燈光。過去我們家燈很亮,有點像大排檔,還有人會打牌。但是我發(fā)現(xiàn),南京的酒吧都很暗,以紅藍色燈光為主,很有氛圍感。我還在小紅書上看到水泥墻面的工業(yè)風酒吧很流行,也仿照著調(diào)整了一下。除了裝修,我也調(diào)整了產(chǎn)品,增加了一些顏值高的“網(wǎng)紅啤酒”和果味啤酒。



我想,酒吧里必須要有一個愿意讓大家拍照發(fā)朋友圈的網(wǎng)紅打卡點,讓別人一眼辨識出這是我們的酒吧。于是,我花了近1萬塊做了一個月球燈,下了血本。效果還不錯,顧客覺得特別“出片兒”。


我把這些拍成視頻發(fā)在抖音上,很快就上了同城熱門。抖音同城對小店的宣傳推廣特別有效,尤其是縣城,年輕人都在刷。線上推廣,我基本就靠抖音和小紅書,因為我們縣城很小,沒人看大眾點評去消費。抖音加上朋友圈就能覆蓋90%的人群了。


5月1號,酒吧重新開張,當天又是爆滿,大家都以為換了老板呢。



這次方向調(diào)整,我也算重新篩選了顧客群——戴金鏈子的大哥基本不來了,來店里的年輕女生變多了,能占到六成。


我感覺一個酒吧,如果女生多,基本就能活下去,如果來的都是男生,可能就干不下去了。我也問過常來酒吧的朋友,你來酒吧是為了什么?他回答很直接:“認識年輕的小姐姐。”我就想,那小姐姐喜歡什么風格呢?就是網(wǎng)上流行,但是我們縣城里沒有的東西。

現(xiàn)在,來店里的人都是安靜喝酒聊天,也沒有人打牌了,氛圍越來越好。我覺得這也能給來店里的女生提供一些安全感吧。對一家縣城酒吧來說,給顧客安全感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。

03
在十八線小縣城做精品咖啡店,
追上省會城市的時髦就夠了



我是登封本地人,2013年,我和老公一起在本地經(jīng)營了一家拙醒咖啡,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有10年了。


登封算是個十八線小縣城,從北環(huán)到南環(huán),開車只需要10分鐘,基本沒有咖啡文化,至今也沒有一家星巴克。我自己第一次喝咖啡是在鄭州的星巴克,倒沒覺得多好喝,只是感覺,哇塞,我居然能喝上三十塊錢一杯的咖啡。


后來,我在武漢上學、工作,待了8年,讀研的時候接觸到獨立咖啡館,才知道有手沖、卡布奇諾和拉花的存在,很著迷,也夢想著有一天開一個屬于自己的咖啡店。于是,剛工作不久,我們一起辭職回老家開了精品咖啡館。


2013年時,我覺得自己踩到了咖啡店的風口。那一年,鄭州大概開了200多家咖啡店,一些連鎖品牌,比如漫咖啡,也在擴張。我們都以為咖啡館的春天來了??墒聦嵣?,那200多家咖啡館在一年后就只剩了30多家。


起初,我們有點心高氣傲,一心只想做最純粹的咖啡館,不賣其他的東西。在咖啡館界也有個鄙視鏈,做手沖的瞧不起做奶咖的,做奶咖的瞧不起亂搭配其他東西,咖啡館瞧不起做奶茶的。
我們也陷入了這個怪圈,只沉迷于咖啡技術(shù)本身,花了很多心思去學習手沖。在這個現(xiàn)在年輕人平均工資只有2000多的小縣城,我們的咖啡賣23塊一杯,結(jié)果可想而知。第一年,我甚至體驗過一整周賣不出一杯咖啡的滋味。


當咖啡店面臨倒閉的時候,一位老師告訴我,在縣城開咖啡館,你首先要生存下來,才有機會讓別人知道你的咖啡有多好,哪怕是賣面包、賣甜點,甚至賣烤腸,總要先活下去。
就這樣,我們開始上烘焙、甜點,甚至還上過意大利牛排、炸雞??Х纫灿械?,對我們這座留守縣城來說,暑假就是旺季。但是一到春天,生意就會很差,這個時候就要賣一些沙拉、全麥面包、減肥餐搭配起來。


咖啡搭配甜品,比較受歡迎


我也開始拓客。2013年微信剛剛流行,私域流量還很好做,我就每天用搖一搖加附近的人,走在路上就搖,加了很多本地人。我也在各種寶媽的群里刷存在感、打廣告,一年下來加了有一萬個人,有一部分人就慢慢變成了我的客戶。


縣城的精品咖啡文化比較匱乏,大家對咖啡的想象還停留在連鎖品牌和速溶。比如,一些連鎖咖啡品牌剛剛下沉到我們這個縣城,美式只賣4塊錢一杯,就很受歡迎。我們的咖啡是23塊,有人說我們是“搶錢”。其實這十年我們幾乎沒漲價,主要是為了多積累一些年輕的客戶群體,但大家還是會覺得貴。


既然縣城沒有成熟的消費者,那我就做消費者教育,讓大家了解我們的咖啡為什么更專業(yè)。我會定期做一些小型的線下交流會,每年4到8場,把咖啡機擺出來,給顧客演示把濃縮萃取出來是什么樣,如何去拉花,也會給他們看咖啡果是什么樣的。有一些人可能是為了免費喝咖啡來參加的,但是聽過之后會更了解咖啡文化,也會更信任我們。


咖啡分享會現(xiàn)場


開店十年,現(xiàn)在大部分是穩(wěn)定的老客戶,有人最多一年消費了 136 次,顧客大部分是25-30歲,但是更年輕的消費者,其實我們沒有抓住,他們都被奶茶文化抓走了。

為了跟上大城市的步伐,我們也會去北上廣的奶茶店學習,大概十年前,我們店就上了有奶蓋的飲品和楊枝甘露,那時候北京上海還沒流行起來呢。結(jié)果收獲了一大波差評。很多顧客第一次喝到這個東西,一時半會不能接受。


可是過了幾年,等喜茶火起來之后,我們本地的一個小伙子開始模仿喜茶,就很受歡迎。我分析了一下,我們大概是在錯誤的時間趕上了風口,風還沒從上海吹到登封呢。


后來我們吸取教訓,不再跟北上廣同步,而是追在鄭州的后面,效果就好了很多。但我還是會為這件事情苦惱。


是口味的問題嗎?不是,還是年輕消費者有一種趕時髦的心理。
這兩年,很多年輕人突然到店里點名喝生椰拿鐵,我還挺驚訝的。這個情況和瑞幸在鄭州大面積開店有關(guān)系,其實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,相當于有資本來做消費者教育了。

當然,資本要下沉到我們這種十八線小縣城,我也會思考應對策略,我選擇繼續(xù)往下沉到鄉(xiāng)鎮(zhèn),鄉(xiāng)鎮(zhèn)青年的消費能力也挺高的。最近,我觀察到很多來自鄉(xiāng)鎮(zhèn)的年輕人來我們店里相親,或者打卡。很多人看起來也是第一次來,甚至還有點怯生生的,就會讓我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喝星巴克的不自在。


但我覺得他們都是很好的顧客,對咖啡文化充滿好奇,但在鄉(xiāng)鎮(zhèn)找不到地方來嘗一嘗,他們反而是更樂于接受我們店里咖啡文化的一群人。

其實,在縣城最大的經(jīng)營困境不來自市場,反而是在用人上。平時在大街上,我?guī)缀蹩床坏侥贻p人,但是因為不需要買房,他們也不太愿意去吃苦了。在咖啡店打工一點也不文藝,要做很多體力活,還是挺辛苦的。


我們向顧客展示咖啡制作的過程


我們的咖啡師和烘培師人員流失很快,店員大部分是女性,等我手把手帶出來一個人之后,她可能就會結(jié)婚、生子,當全職主婦了。在第五、六年的時候,我們就陷入了這個怪圈,甚至一度無法營業(yè)。


經(jīng)營近十年,我從來沒有經(jīng)歷過很悠哉的階段,每天都要卯足了勁去掙房租、水電、員工的工資,才能生存下去。也經(jīng)常有朋友說,你用這個精力在鄭州,估計早就開好幾家店了吧。


在縣城做網(wǎng)紅店確實不好做,我也見過太多年輕人,意氣風發(fā)地沖進這個行業(yè),帶著父母攢下的半輩子心血,最后血本無歸。所以,我還是會勸大家要謹慎。


(文中受訪者為化名,配圖均由受訪者提供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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